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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死的那天,夫君满心欢喜迎娶异族公主为妻。
看着那女人坐在原本属于我的花轿,占着我的名分。
还要送我去九泉之下见我爹娘。
三个月后,他们匍匐在我面前,求我饶他们一命。
我举着火把冷笑,晚了。
1
我在教坊司被人灌入毒酒,被丢弃在无名小巷时,沈寒舟正在离我不远处迎娶新娘。
痛像是一把钝刀子,慢慢割着我的五脏六腑,想张嘴喊痛都失了力气。
在意识逐渐消失,我脑中浮现的竟然是我娘自尽前,回头对我凄徨的笑。
我不是死了吗?为什么耳边还是能听到薛府上下被流放时的哭喊声?
震耳欲聋。
可是渐渐地,那哭喊声似乎也走远了,我听到两个陌生的声音。
「公主,这贱妇想必是死透了,咱们快走吧,这地方不吉利!」
另一女子靠近我,她身上系着铃铛,一步一响。
「薛素菲?」女子冷笑一声。
「你就是沈郎自小定亲的女子么?」
她凑近了我,言语极其恶毒。
「我坐上了你的花轿,穿上了你娘给你缝制的嫁衣。」
「我在你死的这天风风光光嫁给了沈郎。」
「我还要你全家上下的死,来成全我与沈寒舟!」
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抖动了几下,这话的意思,我爹娘的死竟与她有关,甚至是整个沈家有关!
我脑子里一团乱,却听得她说:「告诉你一个秘密,你爹娘的尸首,也在这乱葬岗呢。我可怜你,送你们一家三口团聚。」
说完这一切,她满意地离开了。
可是她的笑像一把尖刀,刺得我浑身颤抖,最终一口血呕出来。
空中一道雷闪过,雨水滴在我脸上时,我终于睁开了眼。
不远处,一抹娇俏的身影缓缓离去,我听到她身旁的老婆子说:「公主,我们得早些回去,晚上还得洞房……」
我爹娘枯骨黄土,他沈家喜事荣华!
我死死地抓住了身下的泥土,咬破了嘴唇,才缓慢从死人坑里慢慢地爬了出来。
我仰头,泪水和着雨水顺着落在脖颈下。
「爹,娘,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,我要为薛家上下三十口人讨回公道!」
2
大周三年,契丹来犯,皇帝派沈寒舟带兵出征,平定战乱。
出征前一日,我与他拜天地,喝交杯酒,互赠婚书。
可当晚,我只能泪眼婆娑地送他上马。
临行前,我将随身携带的一块玉佩赠送给他。
「这是我娘从寺庙里求来的平安符,如今我给你戴上,希望它保你得胜归来!」
沈寒舟将我紧紧拥入怀中:「等我!」
既无夫妻之时,我仍住在娘家,日日跪在佛堂祈求夫君能平安。
谁料当月,边关就传来败讯。
数万精兵丧命,一时之间天威震怒!
我还没来得及担忧寒舟的安危,丞相府便被抄家,全家入狱。
爹爹被告发私吞数十万军饷,导致边关战士无米无粮。
皇帝认定他是这场败仗的罪魁祸首,命他入狱斩首。
顷刻间,我由万众宠爱的丞相府千金跌落云泥,沦落为教坊司的官妓!
我娘不堪受辱,一头撞死在柱子上,血溅到我的衣裳,将它染红了一片。
「素菲,你爹心系百姓,此事定是收人构陷!」
「你不要怨他……」
我紧紧地抱着我娘,直到她的身体彻底冰凉,我才意识到,我从此之后没有爹娘了……
心如死灰的那一刻,我任凭他们将我团团捆住,要将我送到教坊司。
不是没想过求助沈家,可是当圣旨下达的那一刻,我哭晕在了沈府门口,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为我开门。
我名义上的公公,我爹生前的挚友甚至没有出来见我一面。
我就这么一遍又一遍地磕头,求他们救救我爹。
「他是被冤枉的,我爹没有私吞军饷!」
「我家有账本可查验,倘若真有那么大一笔钱入账,必定不会毫无痕迹!」
额头破了,血顺着眼角往下流,周围的百姓离我远远地,各自伸出手指指点点。
我求了所有爹生前帮助过的文官,却无一人肯信我。
或许就是那一刻,我的心便凉了。
从云端跌落成泥,下贱便下贱吧。
可我不能死,我还得留着命替我薛家报仇!
或许是被仇恨触动,在离教坊司还剩些许距离时,我逃了。
在躲避缉拿的这段日子里,晚上我睡在臭烘烘的马鹏里,白天便乔装打扮成叫花子,前去捡旁人吃剩的食物。
即便如此,也是几日才有一顿吃,不到半月便饿脱了相。
但我没想到,再次将我丢进教坊司的人,竟是沈父。
3
那日我躲在茶馆角落里,看着他们桌上的茶点狠狠地咽口水。
却意外地对上了沈父的眼。
那一刻我吓得落荒而逃,狼狈,可我还有自尊!
不料他却追了上来:「素菲?」
从出事到现在,已许久没人喊过我的名字。
那一刻,背对着他,我啜泣出声。
他并没有收留我,而是转手派人将我捆了丢进教坊司。
「别恨我,寒舟断不可娶你这般女子过门。」
沈父的眼中有些许愧疚,但是更多的是杀意决然。
我被人捆得结实,被拖着走时,回头冷冷地看着他。
沈中棠,他日去往九泉之下时,你会愧对我爹娘吗?
教坊司的妈妈撩起我的脸嫌弃地说道:「瘦脱相了,总得养一养才能接客。」
我不情愿,紧接着就是劈头盖脸的几巴掌,打得我头晕目眩,嘴角渗血。
「贱人,当真以为自己是千金之躯?若是真有骨气你就该一头撞死,活得这般窝囊,还叫我们教坊司跟着受牵连。」
她揉了揉吃痛的手,吩咐人将我洗干净,然后一天三顿猪油饭喂着。
「务必在七日内给我把她喂胖些,省得客人以为我们是从哪弄来的叫花子呢。」
甚至,还给了我一些珠钗打扮,务必要去一去我身上的穷酸气。
门窗都被钉死了,如今一日三餐都有人在我跟前看着,一旦发现我有寻死的念头便要将我捆起来一顿毒打。
教坊司的花妈妈怜惜地看着我说道:「进了我这里可别想着死,否则,我只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。」
我本以为,自己这辈子就要被困在这么小小的院落里,成为男人的玩物,一辈子得不到解脱。
直到今日,花妈妈端着一盅酒进来,说要跟我说说三日后的事宜。
「这酒极好,还能暖身。」
她笑意渗人,我心中惶恐。
酒刚进嘴,便是一阵刺痛,我趁其不备偷偷吐了一半在手帕上。
没成想酒里有毒,即便是喝进去一小口,我也当场吐血。
「为什么……」
花妈妈狰狞靠近我:「有贵人花大价钱,要买你这条命!」
4
我没死成。
或许是恨意使然,或许是天命顾我!
从乱葬岗艰难爬出来后,竟然遇到了前来采药的郎中。
他只随意喂了我些草药,我便挣扎着活了下来。
我磕磕绊绊走回城中后,将发髻上的珠钗取下换成银两,才得以置办衣裳。
重新梳妆打扮好后,我缓缓朝着沈府的方向走去。
前一晚,我宁死不从以撞柱而亡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。
我再一次成为了城中人谈论的中心,污言秽语再也伤不了我。
这一死,此后我便不再是教坊司贱籍女子。
这个点,沈寒舟已上完早朝归来,自不远处我便看到了他的身影。
一别六个月,他愈发矫健。
「将军,前方似乎有女子昏倒在地上?」
「你们下马前去查勘一番。」
小厮将我翻了个身,我却听到沈寒舟脱口而出:「素菲!」
我只是在拿我的性命在赌。
赌我与沈寒舟之间青梅竹马的情谊,赌他对我仍有一丝愧疚之心。
「寒舟哥哥……别打我……」
我假意昏迷,适当地露出了胳膊上挨打留下的伤痕。
「将军,此人偏昏倒在将军府门前,怕是有所图谋……」
可是沈寒舟一把甩开他,径直将我抱了起来。
「愣着做什么?快将院门打开!」
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兰草味道,闻得我鼻头一酸。
我不禁回想起小时候顽皮被爹罚抄书时,只要问到兰草味,便知是他翻墙而入,替我送糕点来了。
我自然唤他替我抄书,而我则在一旁吃糕点。
完事还要将碎糕点沫子往他衣裳上抹……
可是——我听到了一个凄厉的声音。
「沈郎你回来了……她怎么没死!」
这声音与昨夜女子的声线一模一样。
我嘴边忍不住弯出一个弧度。
「先别说这么多,快请个医师过来瞧瞧。兰朵,你素来明事理,这会子别耍性子。」
那名唤兰朵的女子冷哼一声,不知骂了句什么。
很快,我被安放在了一个柔软的床榻上,待沈寒舟出去后,我听到他们在院子里剧烈争吵。
5
我睁开眼,朝着门外瞥了一下。
「娼妓?」
很快,她会发现自己连娼妓都不如!
门是被人一脚踹开的,我应声望去,对上的是一张愤怒到扭曲的脸。
我承认,她是一位美艳的女子。
但此时,她却用那一双勾人眼恶狠狠地瞪着我。
「你倒是个厉害的角色,竟然能从乱葬岗活着回来。」
我虚弱地攀在床架子上,冷冷地对上她的眸子。
「一杯毒酒,让我摆脱了教坊司贱籍,我得多谢公主相助。」
她眼神逐渐阴狠:「你果然是个狐媚子!」
望着门外渐渐逼近的身影,我朝她挑衅说道:「可这普天下的男人,谁不爱狐狸精呢?」
她气得上前狠狠地甩了我两巴掌,一丝鲜血从嘴边溢出。
「耶律兰朵,你做什么!」
沈寒舟一进门便看到我被打得头都偏了过去。
他心疼地拎着郎中上前来替我查看伤势。
我则是哭哭啼啼地一把跪在地上磕头:「求公主赎罪,若是能让公主解气,您多打我几下奴也愿意……」
「素菲,你起来,你别跪她!」沈寒舟不知为何,忽然有些气愤。
「耶律兰朵,你太恶毒了。」
她气得两眼冒火:「我恶毒?倒不如说这贱人好心机!她故意装作晕倒……」
「够了!」沈寒舟望着耶律兰朵的脸:「我从前到不知,你竟如此刁钻蛮横。」
「沈寒舟,你欺人太甚!竟然不顾正妻的颜面,当街抱着那个娼妓回来。」
听到这话时,我露出难以置信地目光看着沈寒舟:「正妻?寒舟哥哥,我才是你拜过天地,交换过婚书的妻子!」
沈寒舟脸色不佳,眼神闪烁:「素菲,你先休息一下,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好不好?」
可耶律兰朵插嘴道:「有什么不能说的?我是契丹公主,身份尊贵,配他这个将军是绰绰有余了。」
沈寒舟解释道:「是皇上赐婚的,皇命难违……」
我深吸一口气,缓缓闭上眼睛,一滴泪从脸颊缓缓滑落。
耶律兰朵得意地补上一句话:「你以为你一个罪臣之女,能当将军的正妻?我可怜你一介孤女,你喊我声姐姐,我倒是能让你进门做小。」
6
「原配变妾室么?」
耶律兰朵冷哼一句:「你一个教坊司出来的人,也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碰过,当个妾室委屈你了?」
那一瞬间,沈寒舟迟疑了,而耶律兰朵脸上笑意更甚。
她在用实际行动告诉我,即便是我与沈寒舟有青梅竹马的情谊,沈寒舟也会嫌弃我残花败柳之身。
「还是说沈郎也嫌弃薛姑娘曾是教坊司的官妓。」
沈寒舟脸色愈发难看,我见此情形,低头抹泪:「是我配不上沈将军,求公主别再为难他了。」
我跑着离开沈府,沈寒舟并没有追上来。
出去那一刻,我便将眼角的泪抹去。
从沈寒舟抱起我的那一刻,我便知道,这一场赌局里,胜者只能是我。
我用仅剩的钱,租下了一间破屋子。
可三日后,耶律兰朵带着聘金踏入了我暂居的破屋子。
「亏你也曾身份高贵,若是我落得你这下场,非一头撞死自己。」
我对于这等羞辱的言语早已无甚感觉,她见我没什么反应,恨恨地凑到我耳边。
「沈寒舟根本不想让你过门,他觉得你恶心。」
我眉头一皱,令她癫狂大笑。
「是我坚持要纳你入府,知道为什么吗?他若是得不到你,就会一直惦念着你的好。倘若我叫你日日到他跟前,提醒他你在教坊司是如何侍奉其余男人的,他便会厌恶你入骨。」
耶律兰朵长得娇媚,笑起来像一条毒蛇。
看着她得意的姿态,我轻笑出声:「让我进门,你会后悔的。」
她用食指轻挑起我的下巴:「我捏死你,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,你能叫我后悔?」
7
我终于嫁给了沈寒舟。
没有十里红妆的盛世场面,我被喜婆随意披上红盖头,牵着出门。
那喜婆刻薄地在我手臂上掐出了几道青色的印子,疼得我倒吸一口冷气。
「姨娘可别怪罪,这是主母夫人交代过的,您出门的时候得掐一下,免得带了霉气进门。」
这婆子,我认得她的声音。
那晚乱葬岗内,是她陪着耶律兰朵前去羞辱我的。
「既是主母交代的,那我自然照办。」
哪知这老货仗着自己有几分年纪,倒是教训起我来了。
「薛姨娘真是好福气,要不是主母心善,你一个残花败柳之身还能嫁到将军府?」
「不过,沈将军虽说对外不能说出你的身份,可要我老婆子说,你一个丞相贵女,落得如今的下场,还真不如死了算了——啊,你敢打我!」
我甩了甩打得发麻的手掌,面不改色地说:「做好你的本分事,我即便是妾,也比你一个老婆子强,别不懂尊卑贵贱。」
喜婆捂脸气得发抖:「不过是个妾,真当自己是主子?呸!」
轿子颠簸地朝着前面挪,我坐在轿子内却不断回忆起家里出事的那一天。
「爹,娘,我一定会查出真相,替你们报仇!」
……
轿子落地,我掀开轿帘看到将军府三个字就觉得可笑。
我爹死后,是沈中棠顶替了他的位置。
沈中棠虽位列丞相,却迟不肯受封,依旧用着将军府的牌匾。
在府内还坚持让沈寒舟当家,可谓是给足了那位契丹公主面子。
「请新娘子下轿,跨火盆。」喜婆不情不愿地嚎了一嗓子。
新妇进门跨火盆是习俗,可我刚落地便不由得皱了皱眉头。
那火盆比寻常的大了一倍不止,上头火焰跳动,分明是故意刁难。
「薛姨娘,别耽搁了时辰,主母与将军大人还在内殿等您奉茶呢。」
8
我微抬眼眸冷冷地瞥着那团火。
「好啊。」
不就是跨过去吗?我提起裙摆,紧紧地咬牙跨过去。
火苗蹿上衣裙,瞬间往上攀爬。
我强忍住自己对火的害怕,极力地将火苗拍下去,手上被烫出了一片水泡。
喜婆与其余丫鬟看着我出丑的样子,纷纷捂嘴偷笑。
甚至还有刻薄的丫鬟说道:「还真以为这将军府的妾是那么好当的吗?」
喜婆应和:「只怕是连我们这等奴婢都不如!」
我好不容易将身上的火扑灭,却忍不住瞪着她们。
「呀,这位新夫人好凶呢。」
「哼,瞧她那狐媚样,等着被主母收拾吧!」
见我起来后,那喜婆更是得寸进尺道:「既然跨完了火盆,那就从偏门进去吧,还等人请呐。」
妾室只得从偏门进去,我也没什么要矫情的,既然选择了这条路,走下去就是了。
但我才抬脚进去的第一步,一盆冷水就往我身上浇了上来!
十月的天气,冷得我忍不住打颤。
一位身着锦衣的女子娇声说道:「主母有令,新妇进门需泼柚子水驱邪。」
我认得她,她是沈寒舟的通房。
再往前看,从偏门走向大厅的路上,挨个沾满了通房和丫鬟。
她们的手里都端着一盆水,眼神冷淡地望着我。
我每往前走一步,就有一盆凉水朝我泼过来。
妆花了,衣裳淋湿了,就连我头上的珠钗都被泼得掉在了地上。
耶律兰朵这是要我明白,她虽让我进门,可这沈府的后院,还是她说了算。
艰难走到正厅后,我一个踉跄摔倒在了沈寒舟的面前。
他惊讶将我扶起:「怎么弄得这般模样?」
同在堂前高坐的耶律兰朵瞥了我一眼,满意地扯开了一个笑。
「按照你们中原人的习俗,纳了非良家的女子,进门总得先把周身邪气霉运冲洗干净。」
我的红盖头早就摔落在地,我眼里噙着泪,抽泣地对沈寒舟说:「寒舟哥哥,我冷……」
沈寒舟心生愧疚,想扶我起身,却又为难。
高堂上,沈父沈母皆是回避。
他们用态度表明不待见我,此后我在沈府只会过得更加艰难。
为此我在今日就要利用沈寒舟对我的怜惜,将他的心牢牢拴住。
有侍女端着茶盏上前提醒我:「薛姨娘,该奉茶了。」
我擦干了眼角的泪,乖顺地从侍女手中接过茶水:「妾室素菲给主母敬茶。」
耶律兰朵没有反应,只是含笑望着我。
她不接,我只好恭敬地一直端在头顶。
茶水滚烫,我被烫地有些跪不住。
沈寒舟扭头对耶律兰朵说:「兰朵,差不多就得了。」
直到我面上露出痛苦之色时,她才得意地接过茶水。
「进了门就是自家姐妹,以后需恪守家规。」
「奴婢谨遵主母教导。」
这时,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,随即从耳朵上拆下一对耳环丢给我。
「正好这耳环破旧,我也不想要了,就赏给你吧。反正破烂的东西,跟你也配。」
9
耳环砸在我的脸上,疼得我头一偏。
余光里,我看到了沈寒舟满眼心疼。
红帐内烛火摇曳,我等得快睡着时沈寒舟才进门。
今日沈府纳妾没有摆酒更无人上门道贺,不像喜事,倒像做贼。
沈寒舟此番晚来自然是被耶律兰朵绊住了脚。
他面露不悦神色,却还是贴心地走到窗前拍了拍我的肩膀道:「素菲,今日之事,委屈你了。」
我嘴上道不委屈,眼泪成串似的滑落下来。
「只要能嫁给寒舟哥哥,我如何都可。只是……主母她,没有为难你罢?」
「你总是那么善良单纯……」
沈寒舟握住我的手,我倒吸一口冷气忽的将手缩回。
翻开手来,正好让他看到我的手掌上撩起了一圈水泡。
沈寒舟神色复杂,轻轻地吹了一下:「疼不疼?」
我摇头道:「寒舟哥哥,一点也不疼的……」
「胡说,往日里你最怕痛了。小时候摔一跤都得哭许久。」
看着他的侧颜,我恍惚间又看到了曾经熟悉的那个少年,想轻轻伸手去触碰他。
就在我手指碰到他脸颊的瞬间,沈寒舟十分厌恶地将我挡开。
「别碰我!」
那一瞬间,我与他都有些愕然。
我尴尬地将举在半空中的手缓缓放下。
他佯装愤怒地指责耶律兰朵:「以往我只道耶律兰朵性情率直,却不料她竟然心思如此狠毒!」
我眼神落在地上,有些悲凉地笑:「她贵为公主,即便是刁难我,也是无妨。」
可当初我爹在世时,我又何尝不是尊贵无比?
「天也不早了,素菲你早些休息,我就……」
见他要走,我连忙牵着他的衣摆。
「寒舟哥哥,我害怕……你就陪我说说话好么?我不会缠着你的。」
他嫌弃我。
他定是从耶律兰朵那里听了一些添油加醋的传言,以至于大婚当日都不愿意碰我。
「家道中落后,我被卖到了教坊司……」
「够了……」沈寒舟眼底闪过一丝厌恶:「别再说了,我不想听。」
他起身拂袖,我赶忙抓住他的手陈情:「我是干净的!」
「被送到教坊司后,她们教我学规矩,但是我性子烈,在接客前一天便饮下毒酒自尽。」
「那你为何……还活着?」
在听到他这番话后,我的心彻底冷了下来。
我露出一个凄凉的笑:「或许是上天眷顾,我被他们用一张破席子裹了丢在乡野间,没成想一场大雨下来,竟无意间让我捡回一条命。」
「那时我就想,即便是要我立刻死了,我也要爬回来见你最后一面!」
这话说得我自己都恶心得想吐。
他终于张开手将我搂进怀中,像是补偿似的亲吻我。
我故作羞涩害怕,引得他占据掌控。
沈寒舟的心里是有我的,年少时的情谊不会轻易改变。
可他娶了耶律兰朵,可见权势荣华在他的眼中更为诱惑。
我看着他匍匐在我身上卖力挥洒汗水,时不时轻哼几声,眼神却逐渐冷下来。
如今的我只不过是漂浮在世间的孤魂野鬼。
若说从前我惦念情分不忍对沈寒舟下手,但见到耶律兰朵的那一刻,嫉妒与不甘快把我折磨得死去。
他终于在我身边沉沉地睡去,而我忍着周身酸痛的苦楚抚摸着他的脸心道:「沈寒舟,是你先对不起我的,别怪我。」
10
天微亮,我又被噩梦吓醒。
沈寒舟已不在里屋,房里的丫鬟来报说将军在后院习枪。
我轻轻擦拭额上的汗却又听得丫鬟说:「少夫人吩咐道,你若醒了就去后厨烧水煮些点心,一会儿拜见丞相与夫人。」
听得她这一声丞相,我既陌生又熟悉。
等回过神来时才醒觉,她唤的是沈父。
民间嫁娶中,若是贱女嫁入高门,晨起必得入厨房做早点,恭候公婆起床。
耶律兰朵就是要处处刁难我而已,我如她的愿便是了。
习完了枪的沈寒舟看到站在饭桌前的我一愣:「素菲怎么不再歇息一会?」
昨夜过后,他待我倒是还有几分从前的模样了。
我低头如实道:「主母吩咐,早起做糕点,服侍公婆用餐。」
他眉间微皱:「这个耶律兰朵越来越不像话了。」
我低头给他递去一块糕点:「这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,快尝尝有没有从前的味道。」
一个冷哼声从里屋传来:「青天白日,众目睽睽,就开始卿卿我我了?怪不得都说你们中原的窑姐最懂狐媚。」
「兰朵——」
沈寒舟极力压制住火气,朝着身后瞥了一眼。
「素菲是我们沈家人,请你以后说话放尊重一些。」
耶律兰朵面上一怒,喝道:「我有说错什么吗?你这个小青梅,不就是从窑子里出来的吗?」
「啪——」
清脆的巴掌声传来,我假意露出震惊害怕的表情。
沈寒舟说到底是将军,岂能容忍一个女人站在他头上趾高气扬?
「素菲嫁给我时是清白身,谁再敢拿这说事,我定不饶他!」
耶律兰朵眼里噙着泪:「你竟敢打我?我可是契丹公主!」
「这一巴掌是要叫你知道,在夫家要以夫为尊,这里是中原沈将军府,不是你契丹娘家!」
耶律兰朵捂着脸,望向我的时候眼神欲喷火。
我面上卑微,内心窃喜。
你尽情地折磨我吧,伤我越狠,沈寒舟就越愧疚心疼。
进沈府第一件事,我要你们夫妻离心。
沈中棠携沈母出来,沈父大喝:「大早上吵什么?有辱斯文。」
沈寒舟铁青着脸,怒目冲冲。
耶律兰朵哭着冲上前拍打他的胸膛:「你以为你是谁?忘记你当初跪在我面前求饶的时候了?」
「你闭嘴!」
「难道不是么?你自己输给了我哥哥,为了挽回颜面,倒是将战事衰败的原因扯到旁人身上!」
我听得心头一颤!
耶律兰朵方才的意思,分明是说,那场战事衰败的原因,与军饷无关……
「够了!做妻子的,要顾着丈夫的体面!」
沈中棠不咸不淡地望了她一眼,随即警觉地将眼神落在了我的身上。
我见状假意没听明白,面上堆笑连忙给他们盛汤:「素菲服侍公爹婆母就餐。」
他们相视一眼,我在沈母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愧疚。
「素菲,委屈你了。」沈母伸出一只手挽着我。
我听后低下头,眼泪落在她的手背上,她怔了一下。
「从前在家时,便时常见到二位长辈,如今能服侍你们,是素菲修来的福分。」
沈母欲言又止,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,她偷看了沈父一眼道:「造化弄人。」
造化弄人么?
那日后也叫你们沈家人尝试一下被造化作弄的感觉。
许是我的出现让大家陷入了尴尬,用餐后沈父母匆匆离席。
「素菲,收拾碗筷的事情交给下人去做。从前你最爱荡秋千了,我命人在院子里给你修了一个,我们走……」
耶律兰朵已经气得脸都在发抖了,但是这还不够。
我回过头朝着她的方向学着她挑衅一笑,随即亲昵地牵着沈寒舟的手臂:「就知道寒舟哥哥对我最好了。」
他不满地伸手刮了我的鼻头一下:「以后莫叫哥哥了。」
「那要叫什么?」
「唤我夫君。」
我听到身后传来茶盏摔碎的声音,脸上笑意愈甜。
11
小时候我爱玩秋千,喜欢让侍女给我推得高高的。
我忘不了那日,三月桃花飞舞。
「高些,再高些……」
十三岁的我坐在秋千上,笑得欢快。
可往上的时候我不小心滑落出去,吓得周围的侍女婆子连连惊叫。
但是我跌入了一个怀抱中。
十六岁的沈寒舟已经开始出入军营,练就了一身强壮的精肉。
我仰头看着他的脸,心扑通扑通跳。
翩翩少年郎,说得便是那时的沈寒舟。
「在想什么呢?」
沈寒舟在后面轻轻地推动着我,将我的思绪拉回来。
我低头娇笑对着他说:「在想……只要能与夫君白首不相离,素菲此生无怨。」
沈寒舟感动地将我搂入怀中:「从前之事是我对你不住……」
「别这么说,皇命难违,我明白的。」
我双手轻轻揽住他的腰。
我只需要做出事事为着对方着想的姿态,即便是得不到男人的心,也能让他们愧疚。
而一个男人的愧疚足以让我在后院站稳脚跟。
自我进门后,一连几日沈寒舟都留宿在我房中,第五日时,我轻轻将他推出门。
「夫君,宠妾灭妻乃是大忌,更何况主母又尊为公主,你若宠我太过,传出去了对夫君名声不好。」
他感动地握住我的手,随后在我脸上亲了一口。
「素菲当真是温柔体贴,善解人意。」
送走了沈寒舟后,我面无表情地擦掉脸上的口水,然后将门关上。
耶律兰朵不是很自傲么?
我也该叫她尝一尝被我施舍的滋味。
夜渐渐深了,后院并不太平。
耶律兰朵不知发的什么疯,竟然气得沈寒舟摔门而出。
我躺在床上轻轻地笑了,薛家满门仇,我得一点一点算。
次日我是被一盆冷水浇醒的。
一睁眼就看到了赵嬷嬷,她脸上露出凶狠的神情。
「你这浪蹄子也敢在主母面前放肆,看我不收拾你!」
12
「你敢!」
既然沈寒舟不在,我也懒得装了。
这么怒吼一声,那婆子愣了一声。
但她很快嗤笑起来。
「薛姨娘,在这后院里头,您可就别将自己当主子了。」
我房里的小丫鬟见状想要上前来挡,却被那婆子狠狠往地上一推。
「呸,不长眼的东西!也不打听打听,我可是主母跟前的管事嬷嬷!」
我身上寒地打了个冷颤,沉着脸望着她们。
「主母这般是为何?」
我挑衅地望着她。
「昨个夜里,我可是请夫君去了主母的房里安置,否则她也不知要独守空房多久。」
管事婆子刚想扬起手打我,她身后的门被一脚踹开。
耶律兰朵轻喊了声:「赵嬷嬷,你退下。」
赵嬷嬷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后,退到了耶律兰朵的身后。
她走上前来拧着我的下巴迫使我看着她。
「我当真是小看你了。」
我屋子里的小丫头受我恩惠颇多,见我眼色便偷摸地跑出去找沈寒舟。
「主母您说的哪里话,不是您说的吗?让我进门是可怜我,还要叫沈寒舟天天见到我厌恶我。」
我嚣张地坐起来望着她一笑:「如今我也是可怜你,即便是跟丈夫睡在同一张床上,也是同床异梦——啊!」
她抓起鞭子朝我身上狠狠打下来,顿时皮开肉绽,疼得我满心发颤。
「怕吗?我要是活活将你打死,看你还能蹦跶到几时!」
紧接着一鞭子抽下来,疼得我倒抽了一口冷气。
「打死了我,你跟沈寒舟就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,信不信!」
她越是气愤,我就越是欢畅,我癫狂地看着她。
「我与寒舟哥哥自幼相识,青梅竹马。」
「这十几年的情谊你能比得过吗?若是我死在你的手里了,那就要他一辈子都思念我,一辈子都痛恨你!」
「你闭嘴!沈寒舟是喜欢我的,他一定是喜欢我的!在边关的时候他肯为我摘野花,夸赞我好看!要不是你,他不会这样对我,我一定要弄死你,一定要弄死你!」
耶律兰朵癫狂地叫嚣着。
这时,赵嬷嬷替她出主意说:「夫人,妾通买卖,与其杀了她弄脏夫人的手,不妨将她发卖出去。」
耶律兰朵听后脸上露出诡秘一笑:「是了,将你发卖出去,再喊上几个山贼将你劫走。夫君不介意你在青楼待过,那会不会介意你被十几个男人摸过碰过呢?」
13
够狠。
我冷冷地看着她们那麻绳将我团团裹住,极力挣扎,死活不肯被拖出房间。
赵嬷嬷举止粗鲁,她将我往外拖时,勒得我眼泪泵出。
泪眼朦胧间,我看到沈母躲在角落,似心有不忍,却又被沈父强行拖回房间关门。
在那一刻我竟然开始庆幸爹娘已经不在了。
若是叫他们看到我此番狼狈羞辱的模样,不知道该有多心疼!
再拖可就要到府外了,我撕心裂肺哭喊着想要拖延一些时间。
而耶律兰朵则是娇笑地回过头望着我。
「这会子知道怕了?晚了,人牙子马上就到了。」
我承认我有些慌了,倘若真的被送出沈府外,我怕是凶多吉少。
这时,大门忽然打开,我看到的是沈寒舟那张阴郁的脸。
「人牙子不会到了。」
沈寒舟手一扬,身后的人牙子被他一把抓起,甩在地上瑟瑟发抖。
我没有去看耶律兰朵的脸,而是眼里含泪委屈巴巴地望着沈寒舟。
他着急上前:「叫我看看,身上还伤到哪了?」
我捂着衣服不让他碰,哭得喘不上气。
「寒舟哥哥还是休了我吧,是素菲卑贱,配不上你……」
屋里头的小丫鬟十分机灵,她见状走上前来一把抓住我的袖子往上一撸。
「主君您看,这都是被主母用鞭子打的,皮肉都绽开了。奴婢只是个丫鬟,本不该掺和主子们的事,可我瞧着姨娘实在是……实在是太可怜了!」
小司肯替我开口,我有些诧异,于是感激地望了望她。
看到我身上伤痕累累,沈寒舟怒了。
他吩咐丫鬟替我寻医师安顿好我后,咬着牙拿起银枪就朝着门外走去。
「耶律兰朵,今日我非要你的命不可!」
我上了药后,换上新鲜的衣裳往床上一躺,门外响动惊人。
哭喊声夹杂着呵斥,沈父终于出面调停。
我合上眼,闹吧闹吧,你们沈家的好日子也该过到头了。
可偏在这时,我听到耶律兰朵尖叫一声:「我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,你若是敢打死我,一尸两命,看你怎么跟我阿耶交代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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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骤然睁眼,小司便凑了过来询问:「姨娘是渴了么?可需要水?」
轻轻摇头,我有些疑惑地望着她。
「府里头其他人对我毫无尊重,你倒是不趋炎附势。」
那只小司听后跪了下来:「姨娘不记得奴婢了,可奴婢却时常感念您。」
听得她讲,我才回想一件往事。
三年前这小司跪在路边卖身葬父,我见她可怜便给了锭银子叫她好生安葬父亲。
没想到阴差阳错,她竟然成了沈寒舟府里的丫鬟。
「这可真是……世事难料。」
我爹当初救过多少人的性命?到最后竟然无一人为我爹娘收尸……
这小司却能因为我的一些小恩混,记了那么久。
「奴婢拼死也要保住姨娘。」
于是我喊她出去外头打探看看情况究竟如何。
不一会儿小司回来告诉我,主母被禁足在屋内安胎,沈寒舟被罚跪在祠堂。
瞧这阵仗,这件事情就要不了了之了。
沈老爷要压下来,我偏偏要闹大。
「小司,替我寻一块白绫过来。」
小司听后,十分麻利地替我找来了白绫。
「姨娘可万万不要寻短见。」
我朝她扭头一笑:「不寻短见,如何能让夫君疼我?」
我将白绫套上房梁,一蹬腿的同时,小司听我吩咐哭喊着跑出去。
「不好了,薛姨娘上吊了!不好了,薛姨娘上吊了!」
门被踹开,沈寒舟大喊一声我的名字,急忙上前替我解开白绫。
「素菲……素菲你不要离开我……」
他紧紧地将我搂紧怀中,我被呛得直咳嗽。
「寒舟哥哥……素菲怕。」
在教坊司那段时间,我早已学会了笼络人心之术。
「别怕,有我在,谁也别想伤害你!」
「方才我睡着了,梦见主母要拿鞭子打素菲,那鞭子落在素菲身上……好疼阿……还有那个赵嬷嬷,她好凶,素菲好怕。」
耶律兰朵不能动,那赵嬷嬷呢?
「赵嬷嬷?我这就处死那老奴替你出气!」
说完他就要起身出去,我慌忙搂着他。
「别……赵嬷嬷可是主母身边的得力人物,万一主母记恨,以后素菲的日子岂不是更难过了?」
「那依素菲来定该如何惩治她?」
「将她带到素菲房里来,我要亲自教训她。叫她以后还敢以下犯上!」
「好。」沈寒舟宠溺地摸了摸我的头。
沈寒舟在喂我喝药的时候,赵嬷嬷被人带着进来了。
她扑通一声跪下,声泪俱下地说自己是奉命行事云云。
「是我不好,是我不对,求姨娘千万别往心里去!」赵嬷嬷一边说一边打自己耳光。
这狗东西,这会子倒是知道审时度势了。
沈寒舟气得伸腿就往她身上一踹,她哎呦一声趴倒在地上哭。
「你这老东西,要是看你有几分年纪,素菲又替你求情,我早将你打死丢府外了!」
赵嬷嬷听后匍匐在我脚边祈求我原谅:「姨娘,是我有眼无珠冒犯您,求您大人不记小过……求您责罚!」
我低头与她对视了顷刻,柔柔地靠在沈寒舟的怀里:「念她年长,就算了吧。」
「不成,你若不罚,她下次还敢!」
赵嬷嬷吓得连忙摇头。
「素菲,你若这般柔弱性子,必定叫人欺负了去。」
「既然如此……那就掌嘴二十吧。小司,将那掌嘴的板子拿来,递给赵嬷嬷。这板子你自己打,要打得响亮清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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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个耳光下去后,赵嬷嬷的脸已经肿得老高。
接下来几日沈寒舟都留宿在我房中替我解闷,并允许丫鬟陪着我上街买些胭脂水粉。
「姨娘,听说啊主母整日在屋子里闹,还扬言要面圣告状呢。」
我品着鸡汤,听得发笑。
契丹离这十万八千里远,她真以为自己这个公主的名号能在沈府横行霸道?
别说面圣了,她再闹下去连沈府的门都出不去。
「明日是观音诞,你可会骑马?陪我出去庙里上柱香吧。」
小司欣喜道:「会!从前我爹就是马夫。」
我坐在马车内,小司在外头牵引着马车。
去寺庙上香,只不过是因为我娘生前喜欢到那座庙里求平安。
如今我去,不过是为了还愿。
若是爹娘在天之灵,一定要保佑我计谋顺利进行,让那一家都备受痛苦煎熬!
拜完了佛后,我趁乱与小司走散,从寺庙后门拐进了一条小胡同。
我见四下无人,敲响了一个破落门户。
开门的是一个跛脚郎中,正是他在那日夜里救了我的命。
「薛姑娘怎么来了,快请进。」
他与他家娘子皆是老实人,可是这世道并未善待老实人,他们一家过得困苦。
我拿出一个钱袋子放在桌子上,问他买了一种药。
「几日后,还需要累你娘子辛苦跑一趟去沈府,这是报酬。」
几十两银子,足够贫民在城中生活好几年。
原路返回后,我便假意再与小司相遇。
「方才我还以为姨娘不见了,把我急得团团转。」
我不动声色接过她手中的帕子擦汗:「不过是人多挤散了,走,咱们去街上逛逛。」
小司是个愣头愣脑的姑娘,走在街上时,叫她去买些什么便去了。
我便趁机走进银铺,把所有银钱存成银票。
身上的珠宝首饰能折成银票的,我都拿去折现了。
随即将银票妥善安放,日后这便是我安身立命的本钱。
沈父到底不喜沈寒舟宠妾灭妻,勒令沈寒舟陪耶律兰朵至临盆。
家宴中,沈父敲打我:「兰朵毕竟是沈家的管家主母,她腹中胎儿也是沈家的嫡孙,自然是金贵一些。寒舟,给兰朵盛汤。」
耶律兰朵傲娇地接过汤,随即将手放在肚皮上:「乖儿子,你以后一定要像你爹那般勇猛。」
我体贴点头:「这是自然,恭喜主君恭喜夫人。」
午膳过后沈家父子外出公干,我则是趁着耶律兰朵午休时,让小司把赵嬷嬷给叫了过来。
赵嬷嬷脸上还肿着,见了我倒是不敢放肆了。
「姨娘安好。」
我扯出一个笑:「上回赏你嘴巴子,可曾记恨我?」
她吓得浑身哆嗦忙道:「不敢……」
我朝小司使了个眼色过去:「这里头有些银两,赵嬷嬷收了无事吃酒去。」
赵嬷嬷看着小司手里那一包东西,眼睛都移不开了:「姨娘要老奴做何事?」
「我要你看着耶律兰朵,她想做什么,第一时间告诉我。」
赵嬷嬷有些为难,我抬手就给她一巴掌。
「不识相的老货!若是你不依,明日就叫寒舟将你打死了丢外边。」
16
赵嬷嬷连忙哭丧着脸跪地表忠心:「全凭薛姨娘调遣……」
「还有,别想着告状,没有人会相信你的。」
赵嬷嬷领了钱,战战兢兢离开。
「等等——我的银两不是那么好拿的,三日之内得先让我看到你的本事。」
看着赵嬷嬷佝偻的背影,当初接我入府的时候又可曾料到她今日的下场呢?
当真是仗势欺人的狗,死了也活该。
随即,我又望向了小司。
「小司,你今年多大了。」
「回姨娘的话,奴婢十七了。」
「十七岁,也该许个好人家了。」
我就随口一说,哪知小司吓得急忙跪地:「姨娘,奴婢不走!」
「不走?困在这深宅大院里,可不是什么好归处。」
她泪眼婆娑地望着我:「姨娘过得太苦了,若是小司也走了,主母她们要是再为难您,谁替您去请少爷来主持公道呢?」
我心中一滞,竟不知道她不肯离去的原因是这个。
17
再次撞见耶律兰朵时,她轻轻地摸着自己的肚子,不屑地瞥我一眼。
「别以为沈郎现在宠你,再过几年等你人老珠黄了,你觉得他还会要你?」
「夫人说得是。」
我诡秘一笑,也抚着肚子摸起来:「毕竟还是得有个孩子,才算保障。夫人的孩子尊贵,妾只愿我的孩子能平安长大。」
耶律兰朵的眼神不可置信地落在我的肚子上,她的脸从震惊到发怒仅片刻:「不可能!你不可能会有孕!」
「夫人为何这么肯定?」我仔细打量着她的脸。
「难不成,夫人日日往我的饮食里下了不能生育之药?」
偏这时沈寒舟从外头回来:「什么药?」
我和善地对他说:「方才夫人听闻我有孕,要给我准备安胎药呢。」
沈寒舟一听这话,欣喜之情表露无疑。
「这是真的吗?」
我欣喜地点了点头:「当然是真的。」
耶律兰朵日日往我饮食放红花等必避子药,我当然是知道的。
但是她又怎么会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假孕药呢?
耶律兰朵狠狠地咬住自己的下嘴唇,良久她才挤出一个笑。
「夫君,前阵子是我不懂事,多次为难薛姨娘。她身子骨弱,不如请个大夫来看看脉象是否平稳。」
沈寒舟听后点了点头:「兰朵思虑得是,那就请大夫进府为你们都把把脉。」
对于耶律兰朵态度的改观,沈寒舟表示很欣喜。
「你们能和睦共处实在是太好了。」
好么?我与耶律兰朵对视一眼,彼此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阴狠。
耶律兰朵的脉象平稳,且从脉象来看,是个男孩。
她听后十分高兴,并急忙开口:「那麻烦大夫快给我们薛姨娘把脉,可得看仔细了,姨娘身体弱。」
大夫行了个礼,继续为我把脉。
耶律兰朵目不转睛地瞪着我,把个脉还特意叫上了全家人。
她不就是料定了我是假孕,想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拆穿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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